——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2007年‘两会’解读讨论会”

                                                                     文/勾晓峰

    就在温家宝总理记者招待会结束几个小时后，3月16日下午，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在朗润园举行了“2007年‘两会’解读讨论会”。

    这是中心连续第三年举办“‘两会’解读会”，三年来，中心的“解读会”从教授们独特的视角出发，透过两会这一在中国政治生活中的大事件，观察并评述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社会的多方好评，这一点，从朗润园万众楼二楼当日的座无虚席便不难看出。

    “我们的解读会就是从在座各位研究的视角看我们政府的政策、看我们社会的发展，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点评。”本次讨论会的主持人、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李玲教授在开场白中道出了解读会的举办主旨。

    开门治学，集思兼听。除了经济研究中心和Bimba的教授们，去年，解读会请来了诺贝尔经济学得主，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参加，其独到的见地和深刻的分析受到了听众的好评，同样，今年的解读会，也请来了澳大利亚驻华大使芮捷锐(Geoff·Raby)、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教授  Keith E.Maskus、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副院长陈甬军、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宏观室研究员杨帆等嘉宾参与。

两会声音：GDP、公共财政与法治精神

    会议伊始，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首先向大家介绍了一下两会委员、代表讨论的情况和关心的问题。

    林毅夫介绍说，去年我国经济总体发展的各种指标相对较好，GDP增长了10.7%，达到24.94万亿元人民币，基本上是高增长、低通胀。财政收入也增加较快，达到3.9万亿元。对外贸易额增长了将近23.8%，外贸顺差达到1176亿元。城乡居民收入增长都出现较高水平，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在第一年迈开了一个比较好的步伐，安全用水、沼气使用、农村教育和新式医疗都开展的不错。

    林毅夫谈到的第一个问题是GDP的指标差距问题。经济增长10.7%，而不是去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下简称《报告》）所讲的8%，温家宝总理今年在《报告》中说明，8%是指导性、建议性的指标，是根据财政、就业等因素需要而设定的。林毅夫认为，我国现在要走向科学发展方向，也就是要重视社会指标、环境指标、绿色GDP等等，在这种状况下，将GDP的指标定的低一些，有利于地方政府更多的去重视社会发展的各类指标，这样有利于我国经济又好又快的发展。

    林毅夫谈的第二个问题是中央财政问题，他注意到，今年安排2450亿元人民币的政府财政赤字，跟去年安排的财政赤字是减少了500亿；而今年的国债安排是500亿元，相比去年也少了。他认为，原因在于国家已经比较好的解决过剩生产能力问题。去年商品零售物价16类商品当中，价格下降的有4例，价格上升的有12例，基本上解决了过剩生产能力的情形，而这一问题一直是过去几年社会各界非常关心的。现在政府的财政预算中，更多地强调公共财政部分，例如总理报告里面提到三个“高于”，缩小城乡差距、缩小地区差距成为公共财政使用的方向。

    在谈到《物权法》的制定时，林毅夫认为，关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过程当中，一些国有财产的流失或者一些私有财产的来源问题，他认为用“原罪“的说法并不合适，因为多数私有企业的发展都是合法的。另外，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在转型过程中，很多法律规章是一直在改变的，按照法制原则，同一个行为有两个法律时，应该是从当事人独立的角度来解决，如果一个法律原来允许后来变成不允许，或是相反，那么就必须用原来和后来允许的作为他行为的准绳。

    对于两税合并，林毅夫说，给外资企业的优惠是在80年代所谓双缺口——既缺资金，又缺外汇的背景下实行的。现在时代已经改变，即便两税合并，中国对外资的吸引力也并不会减少。原因在于外资的目的一是中国的劳动力，二是个中国不断扩大的市场。

关键解读：环保和中美关系

    林毅夫在发言中也谈到，“十一五规划”中提到的2010年单位GDP能源消耗减少20%，污染物排放下降2%，去年不但没有达到。相反，污染的排放率不是下降2%，而是上升了1.2%。对此，温家宝总理表示的非常明确，说以后每年还是要达到的，而且到2010年一定要达到“十一五”规划提出的目标。今年的《报告》中，就提出了几个比较硬的措施，包括在未来五年内，把一些比较落后的生产能力减少，例如炼铁在未来十年要减少一亿吨，炼钢在未来五年要减少3500万吨等。

    对此，澳大利亚大使HE DR Geoff Raby表示，中国政府正在致力于采取一些措施，以实现环保方面所制定的目标，例如关闭一些落后生产设施，包括关闭一些小的电站，一些落后的钢铁生产企业。但他同时也密切地关注中国政府即将采取的一些政策措施，包括税收杠杆或者价格杠杆，以及政府在资金、信贷方面的政策杠杆，是否能够真正实现有助于保护环境，减少环境污染的目标。

    HE DR Geoff Raby提出，《报告》中提到了更多的使用清洁能源，在这个领域，澳大利亚同中国有着很好的合作前景。澳大利亚是一个可以稳定提供清洁能源的国家，包括液化天然气和铀。现在澳大利亚政府和中国政府正在进行密切的合作，今年一月，在菲律宾召开的东亚峰会期间，澳大利亚总理霍华德和中国的总理温家宝就一起达成了协议，在两国政府之间建立一个洁净煤技术的联合协调组。另外，两国正在核电领域展开合作，并在可再生能源领域进行一些卓有成效的合作。

    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的Keith E.Maskus教授则以中美贸易关系作为他的发言主题，他提出，美国已经处于很长的经济扩张期的末期了，它的投资和消费都在逐渐的减缓，这使得美国比原来的进口需求要小一些，尤其是对中国出口的产品需求有大量的下降。另外，民主党执掌着国会，他们就会对于中美之间的贸易，尤其是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有着更多的抱怨。因为美国的增长在今后几年会更加的缓慢，就是说会给中国调整对美元的汇率方面带来更大的压力。美国和欧盟也会在近期考虑一个新贸易政策，他们会把社会的标准、社会的指标更提到优先的地步，比如像童工、环境的问题。

    Keith E.Maskus还强调了知识产权问题，他认为中国的知识产权需要更多的法律，需要在盗版和商标盗用的问题上加强法律的实施，他推测，在2007年或2008年间，美国、欧盟或者日本有可能会向WTO贸易组织提起一个法案，抱怨中国对于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不足的证据。

金融政策与资本市场

    论了环保问题和中美关系后，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副教授沈艳将话题转向了金融领域。沈艳将着力点放在了农村金融方面，《报告》提到，要适当调整和放宽农村金融业整顿政策，解决贷款难的问题。沈艳视前者为放宽金融机构准入的信号。

    沈艳认为，放宽准入自然有打破垄断、增强竞争的好处，但在放宽进入的同时，还应该要有很明确的退出机制。她提出几个需要注意的要点：第一，国家在鼓励金融机构进入时就应该设立并且执行一个门槛标准；第二，加大金融机构的监管问题，时刻了解金融机构的健康状况；第三，完善信用制度，实现金融机构间的与客户信用信息共享。另外，她还强调存款保险制度的建立，以在金融机构破产时最大限度的保护存款人的利益。

    贷款难的问题，沈艳认为，除去金融机构身上的政策性负担外，现有的利率决定机制，和农业保险的缺失，都是金融机构不愿向农户和农业贷款的原因，她认为，可以在扩大金融市场的同时放宽利率，并利用创新机制来降低农业生产方面的风险。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副教授施建淮也谈到了金融领域，不过他主要关注的是金融体系和资本市场。施建淮认为，我国目前仍然是银行间接融资为主体的金融体系，虽然这样的金融体系在经济发展初期是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目前其效率依然存在问题。例如中小企业本应主要依靠银行贷款，但中国的银行恰恰不能解决问题。他认为，并不一定是由于中国的银行过度垄断造成的，国外的一些对大银行中小企业的贷款就在增加，前提就是社会上有一个信用评分制度，可以很好地解决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施建淮建议我国应大力发展债券市场，因为金融服务业的开放必然伴随着资本帐户一定程度上的开放，在这种情况下，以银行为主体的金融体制不可避免的存在两个不匹配的问题，这样就很容易造成金融危机。他提出，要发展债券市场，在一些基础的设施方面可能要加大力度，包括比如说一些信用评级机构的建议，这种建议当然应该是以市场为基础的建议，而不是以政府为主导。

持久关注：民生话题

    民生问题是今年两会的最大亮点，所以在中心的“‘两会’解读会上，民生问题也引起了诸多专家的关注。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姚洋首先就户口问题进行论述，他认为，户籍制度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其中一个改革内容就是，以现在户籍人口分配高考资源的转向以常住人口分配高考资源。为了减缓开放人口户籍控制带来的冲击，姚洋提出了一些变通、过渡性的办法，例如“绿卡”制度，还有一个孩子在某地方上学满一定年限后，可以参加高考等。

    姚洋还提出，对于新农村建设，除了从单元农业向多元化农业的转变外，还需要对农村本身的居住条件进行改造。目前农村缺乏社会保障，并且交通、用水、卫生设施等公共品也非常缺乏。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曾毅对于支付城镇养老保险退休金面临着缺口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看法，他进行一些测算，发现只要把城镇居民退休年龄从55岁缓慢提到65岁，就绝对不会出现退休金缺口的问题。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李玲对于医疗问题进行发言，她说，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关于医疗改革的内容篇幅不多，但是政府的重视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她认为，要建立覆盖城乡居民的基本卫生保健制度，不仅是医疗改革，也包括我们所有的社会保障。

    在政府今年要做的四件事中，包括农村的合作医疗，和城市以社区委基础的新型城市卫生服务体系，李玲认为，构建新型的医疗服务体系里，维护健康也同样是个人的责任，政府有权利提供基础的保障，但是每个人应该关注自己的健康，而且我们应该以目前治疗为主的模式转为健康的管理，也就是说政府要管理你的健康，让你以健康的方式生活，而不是都等到生病去治病去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是非常值得注意的。

    虽然从下午两点持续到了晚上六点，这场思想的碰撞持续了四个小时之久，但会议时间却依然显得如此紧张，以至于在座的三、四十位媒体记者没有足够的时间提问。会议的时间是短暂的，然而会议给听众们带来的影响却是持久的，因为借用了教授们的视角和思想，人们能更好的解读两会，解读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