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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锋

卢锋:本轮经济调整为何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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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0092
  • 2015年9月4—6日,搜狐财经和陆家嘴金融读书会联合举办了“莫干山50人经济沙龙”。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卢锋做了主题为“本轮经济调整为何困难”的演讲。卢锋认为,这一轮经济调整时间长,主要原因是周期性因素,但也和经济环境变化有关,需要更多改革来化解。  

    明年或可走出下行周期。以下为卢锋发言:

    卢锋教授:

    莫干山的会议,我看过一些资料介绍。周其仁教授曾在饭桌眉飞色舞地回忆,他的一个说法让我印象很深。他说那群年轻人到山上的时候都是夏装,没有带很多的长衣,结果冻的很糟糕,都感冒了,甚至有人披着一个被单或者一个护士的白大褂,流着青鼻涕辩论国家大事。我到莫干山也带了一大堆衣服,现在看来好象不大能用得上。也就是说环境也许在变化,但这种环境的变化,或许是随机的变化,也许今年正好暖一点,明年带长袖衣服上来。

    另外一个变化是一个结构性的变化,趋势性的变化。你们说要“野性”,茅老师毛诗是一个君子,他不愿意用。我想讲的是青春躁动、野蛮生长。莫干山1984年开会,正好那个时候是中国经济改革、通货膨胀起来的时候,1984年的经济增长是30多年里最高的。同时中国的改革正在从农村向城市拓展。莫干山会议今天仍然有一些延续,尽管场景不一样,背景不一样了,但是主题没有变。一个是通过改革,把中国现代化进程往前推,让我觉得这是很大的进步。正好有一些数据,我们能看到这是超预期的一些成就。另外一方面,经济总是在当下发生的,我们搞宏观经济经济学研究,讲宏观经济的走势,当下的走势怎么样,当时是通货膨胀,现在是经济的下行压力。我们现在经济总量、块头、影响力跟1980年代也不一样.,我们今天讨论的问题,场景、背景、情境有了一个深刻的阶段性的变化,但主题仍然是一脉相承的,这个一脉相承很多人都会感兴趣,我们做研究的,包括媒体、政治家,同时各位做企业跟这个大的主题也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很高兴有机会来交流一下中国当下的经济形势。

    当前经济形势我们大家都感同身受,非常的负面。股市、汇市的波动,经济下行的压力,再加上PPR所谓通货紧缩、物价负增长,破船还遇上阴雨天,又出现了天津罕见的这样一个事故。我的感觉这一段,整个的夏天,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甚至好消息也变成坏消息。PMI最早报的数是47点几,回来回调到49点几,大家还是觉得是一个坏消息,跟上一次比较缺了一点东西,跟上个月PMI的比较低了0.1、0.2个百分点。国际上对中国负面的评论各方面压力比较大。在这个背景下,怎么看现在的宏观经济形势?怎么看未来的改革?这是方方面面都非常关注的问题,并且不仅关注,也是争议比较大的问题。

    今年夏天我专门到几个省,我们到黑龙江和山西,我们就想看看最坏的地方有多坏,到底有多糟糕,也到相对好一点的重庆和广东,也想看看相对好一点的地方为什么比较好,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我今天就想跟大家来分享一下,我个人对这个问题的一个看法。

    为什么现在经济非常糟糕呢?有各种各样的观点。有人说跟日本差不多,会掉下来,这是一种比较负面的观点。也有人说不是中国的问题,是因为全球经济不好了。还有一种说法是新常态,潜在经济速度在回落。这些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我个人还不能完全的信服。

    我个人认为,要考虑中国经济的现状,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应该是从宏观经济周期调整的角度来考虑。这两年我一直在讲,最近几年经济的表现,一个非常重要的变量不容忽视,就是经济的周期扩张景气,这应该是一个常识概念。这一轮宏观经济分析中,主流的分析对这一块讲了不少,比如说我们讲三期叠加,讲了经济刺激的消化期,它是一个消化期,实际上也是周期的概念,但是不是很强调。为什么不强调呢?我觉得很有意思,官方不愿意强调。官方不愿意把现在的问题跟过去不是很好的事情联系起来,不愿意强调太厉害。因为中国体制不是新人上任以后讲过去不好,新人上任更强调延续性,因为我们是一党执政,不是反对党上台,我觉得跟这个有一些关系。

    另外也可能跟这一轮调整的背景、上一轮扩张周期一些特点,可能还有待研究也有关系。我今年在北大春专门开了一门课就叫十年宏调史。我曾经写过一些专栏,专门开了一门课也就想梳理一下这个问题。有一些情况跟韦森教授交流过。这一轮宏观周期扩张背景的理解,对于我们认识、分析当下经济形势可能是有帮助的,我想侧重这个角度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个人的看法,同时也报告一些基本的数据供大家做一个讨论。

    第一个问题,本轮调整为什么这么长?先梳理一下30几年的周期变化的基本的事实,然后能够提炼出一个基本的判断。这一轮的下行调整应该相对是比较长的。为什么比较长呢?我想从不同的角度,从扩张、失衡到环境形成机制,以及4万亿暂时的中断,最后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一轮周期叠加、我们整个结构的变化,特别是劳动力成本的提高,到了现在蓝领工人400、500美元的水平。再加上我们的一个观察,就是重工业的外延扩张可能已经到顶了,这个话我们还可以斟酌。重工业在过去推动中国经济周期的变化中长期增长的引领中,它的作用很重要,重工业已经到了顶以后,我认为从劳动力成本和重工业动力结构的变化会倒逼结构的变化,这样一来周期演变很难完全通过一个刺激它就会起来,可能更多需要改革、引发市场的力量,包括官方讲的“双创”,鼓励创业、鼓励创新,这样一些东西,来培育顶层基本面的东西来推进。

    最后,政策的结论或者对政策的评估,可能跟主流观点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宏观政策该适当的中性,宽松还得做,但不能只靠宏观政策刺激,可能还是需要改革、创新这样一些东西来支持,我们称之为结构的转变。我大概是这样一个背景分几个方面。讲完了本轮调整以后讲形势、前景,我可能就讲的比较简单一点,如果有时间我们还可以讨论。

    任何学经济学的人都知道有周期,甚至任何一个经济变量,从我们学经济学来讲,是由三个因素决定的:趋势、周期和改革,也就是预期的变量或者偶然性的冲击,大概这三个因素决定经济变量特定时点的状态。经济学家对周期原因的解释实际上是非常分歧,并且也没有共识性的认识。好在我们讲周期有一个很可靠的基础,就是它的经验基础。你看一看长期的经济数据的表现,总体是有周期的。更重要我们讲中国,你看看中国经济的30几年,总体是非常高的高速增长,10%上下,实际上有非常清楚的围绕趋势的一定时期内持续的相对高位和低位交替的形态,这样一种相对高或者相对低这样一种一起交替的形态被称之为周期。30几年基本上是四个下行的阶段,三个完整的周期,现在基本上处在第三个周期的阶段,我们要看一看周期的情况。今后我想讲改革开放时期的宏观经济的历史,要把这一块好好梳理梳理,这是非常清楚的。

    第一轮周期怎么回事?1984年莫干山会议,15.25的经济增长率,整个30几年里的最高值,最快的年份增长。那个时候到这儿来的人,讨论中有一个宏观经济过热的问题。1980年代是第一个周期,前面从1978年到1981年有一个回落,那个相对政治性比较强,就是洋跃进政策的改变。1990年代又是一个周期.从宏观经济周期的角度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什么东西呢?尽管1992年邓小平南巡对经济的推动,要看宏观经济数据,在1991年的时候已经在快速的回升,也就是说宏观经济还是有它的一些规矩。南巡非常重要的,南巡把过去意识形态的阴霾一扫而空。南巡影响那么大,某种意义上正是借助宏观周期的支持。南巡讲话有了一个空前标志性、时代性的威力,也可以通过数据能看到这个情况。

    我们现在处于第三个周期的阶段,第三个周期。在座各位创业或者从国外回来创业,某种程度上受到这一轮周期的感召,任何一个好的企业家,在这一轮扩张中都是得到了非常丰硕的成果,整个宏观经济也是这样的。我后面更多批评和分析失衡的原因,更多分析一些问题。我个人觉得,客观地说,世纪初的十年,不管怎么样,在那个阶段是中国经济整个扩张非常壮观的时候,中国经济确实上了好几个台阶,中国老百姓确实得到了很多的实惠。后面我们分析宏观失衡,更多的讲它的一些问题。

    下行阶段四次,第一次下行阶段很短,只有三年;第二次是五年,第三次是七年,这一次如果从2007年开始算,我讲下行阶段从周期最高峰值开始算,到现在已经8年了,今年下半年总体也不会超过7%左右,至少得有8年了.从一个基本经验事实的描述来看,这一轮下行的周期持续的时间应该说是整个36年改革时期中周期最长的。我觉得是非常重要、值得分析的问题。从周期的角度分析现在的形势,一个非常探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这一轮调整这么长?如果我想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可能就对现在形势特点背后的原因、背后的规律,我们就有更好的理解,对未来的走势我们可能就更多有了一些理性的思考,可能就会比较的靠谱。从四个方面来看:

    第一,从失衡的环境来看。非常重要的是扩张的失衡,下行调整都是对扩张失衡的调整,这个扩张调整一个重要的问题中,国经济快速的追赶,因为这个追赶是超预期,是没人想到有这么快,这么一来,很多企业家,特别一些外向部门的企业家,对整个世界市场、全球经济市场的需求有一个非常乐观的估计,这种估计通过一种投资的决策,引导出一种产能的配置,这样看来形成比较大规模的产能过剩。那么就需要比较长时间调整,这是从环境的角度看。

    第二,从扩张的形式、机制来看。早年的失衡主要叫做流量的通胀失衡,就是CPI增长。上一轮失衡尽管CPI也是一个顺周期的指标,仍然很显著的通胀,但它更多通胀的表现是在一些资产的价格上。这个背景是中国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中国资产的市场化程度在空前的扩张,无论从大宗商品、大众投资领域像房地产,还有小众投资领域,比如说我们各位可能会玩收藏品、古董这些东西,这些资产的扩张非常快。我们今年年初去鄂尔多斯到一些鬼城,这种资产泡沫化严重的地区,包括这一次我们到山西去调研都有这个问题,资产泡沫化背景下,会出现越有钱越缺钱,就会导致信用的破产。资产泡沫化,大家都愿意套利,信用就空前的活跃,就导致一些我们现在面临一些问题,影子银行、各种扭曲扩张,包括地方政府快速扩张,这样一些一定程度上资产负债表存在的修复的问题,早年流量的调整,近期是投资大了或者就砍投资,就能够把经济调下来,过一阵这个事情就能够调整到位,就能够回去,我觉得有很大的不同,也就是说有一个资产泡沫化和资产负债表修复问题。

    第三,大规模的刺激政策。大家看的比较多,没有一次是像这样的,在调整过程中插进来一个刺激中断调整,不仅是中断调整,客观的说是加剧过去需要调整的问题,这个病你没治好,这个时候让它更厉害,回来再吃夹生饭的时候当然就比较困难。

    第四,叠加的要素结构调整。非常重要两个方面,一个是要素价格上升,一个是重工业的见顶的变化。

    下面分几个方面介绍一些数据,把这些观点做一些展开。

    首先,环境。中国超预期的追赶,胡锦涛在2005年的时候就讲过,到2020年中国人均GDP达到3000美元,总量达到4万美元,2020年我们大概是这个数。这个数据非常好,说明什么呢?现在尽管很困难,你要说中国经济很糟糕,长期的来讲很糟糕,这个说法你看看数据就知道了。正因为中国经济相对基本面很好,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些困难,这个应该是一个基本的判断。这样一个背景下,就出现了一些情况。为什么胡锦涛主席在国际上讲的数字,他说15年才能达到的水平,3年以后就达到了?非常重要的是汇率。

    高速增长的经济,本币汇率有一个升值趋势,对这个规律认识不够,到现在这个事没有完全解决。当然可能比过去好多了,包括现在汇市出现波动大家就觉得不行了,尽管中国4万亿外汇储备,每天几百亿还能撑多久?媒体讨论比较尖锐。讨论当然是好的,关键这个事情要有一个基本面的理解,基本的规律,升值的趋势,为什么先贬后升?我写了十来篇研究报告来分析这个东西,这个是非常重要的规律。某种意义上,当年高层或者主流的预测的偏差太大了。大的跨国公司,我们认为销售量15年以后达到一个目标,3年就达到了,当然是好事情,这是一个良性的偏差。一般出现这种偏差是十分罕见,特别是一个大公司,为什么?这个其实非常值得研究的,也是有问题的。平均每年30%出口增长率,除了危机期间是下跌,十年左右的时间里,起码八九年这个增长率太大,并且是一个大国,不是一个非洲的小国增,加三五年8%,这个非常重要的。后来很多外向部门的企业家在配置投资的时候乐观,因为企业家的投资决策往往取决于预期,这种预期很多场合就是一种适应性的预期,过去很长时间很好的话,通常就会讲未来也很好。

    我们过去高增长的时候,很有意思的宏观经济规律,外贸逆差就会增加,我们就需要贬值。这一轮正好反过来,高增长的过程中伴随顺差的持续增加,甚至顺差的增加还不光是中国的增加,甚至占整个全球顺差的比例也在持续的提高,这个非常罕见的,我认为在全世界都是很罕见。日本没有这么厉害。那个时候说中国要崩溃,因为没见过这种类型,觉得很离谱,可能因为基本面条件非常好。

    刚才讲到投资回报率,2006年我专门做过投资回报率的研究,现在觉得投资回报率挺好的。投资回报率很高,为什么要那么多顺差?为什么要那么多外汇储备?为什么不可以把汇率提的更快?汇市波动和股市不一样,股市波动是动作变形,自己搞了一个泡沫,然后自己要救市,然后又救不住。汇市是正确时间做的比较迟,中间量的改革可能更早一点,为什么还迟呢?周小川应该是懂这个的。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东西很敏感,领导人也觉得很敏感,大家都觉得很敏感,那这个东西就很麻烦。中国是一个大国,弯子就得慢慢转。汇市和股市性质是不一样的。

    不光是外贸顺差逆差,中国对全球增长的贡献也在空前增加,这个数据非常多,我可以讲十来个。基本的背景,大家在危机前后,中国成为对全球增长贡献最大的国家,GDP在2008年,中国增量远远超过欧盟和美国,我们是最大增量超级大国。大宗商品更不用说了,需求增量几乎都是中国来的。即便石油问题上,中国增量小一些,那也是最大的国家。大宗商品的波动,某种意义上,从需求的角度上,基本上就是中国在波动。中国大宗商品波动,就跟中国宏观经济有关,中国城市化和工业化的背景都联系在一块的。

    中国国民储蓄,我们投资率还很高,基本的储蓄还很高,去年在搜狐讲莫干山的时候就讲到,现在某种意义上储蓄高,经济学角度是好事情。储蓄高,有一个好的金融部门,好的产权体制,把储蓄变成投资,变成带来未来收入的资产,同时保证高增长,又保证未来收入水平越来越高,所有国家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中国就高的离谱,好事情好的离谱,大家就不敢相信这是好事情。这个事情其实不是储蓄的问题,储蓄高了恰恰说明中国的经济增长是有长期支撑基础的,无论从经济学的逻辑,新古典思想理论,还是从经验,都是这样的。但是要把海量储蓄变成有效的资本,储蓄是资金,资金不等于是资本,你们这些人才是有能力把储蓄变成资本。怎么让你这些企业家充分发挥作用?市场机制重新发挥作用,把海量储蓄变成资本,这差不多就是中国经济基本的问题,那它就不是简单宏观经济的问题。你要让大家好好的投资,你要有非常好的产权制度,要保护产权,要让企业家有安全感,有一个很好的竞争体制,有一个很好的资本市场。

    这一次股市,这件事情是很大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讲,终结了十八届三中全会以后的改革窗口期。因为这几年改革本身就憋了好多压力,终于出现了一个决策层明显的失误,就像企业一样强势的领导,某种意义上这个方向是对的,他很强势往前推,整肃纪律、裁员,压力很大,一般人不能出位,现在终于有一个错误,实际上绷的很紧的事情,这是一个很遗憾的一件事情。一方面有客观的原因,配资这些东西没搞好,过去没懂也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么厉害,场外配资杠杆没玩法,现在看,今后这套东西少玩一点,中国人玩不了这个。更重要是跟短期有关。金融改革、金融开放这个方向没错,抓这个时机还是很有道理。但是股市看的太重,可能是有问题。更重要的是跟这个有关,跟经济调整下行的规律,想通过股市来刺激,我觉得可能这个是有关系的。我们所有股市风险都是常识的问题,搞的太高就会跌的太惨,政府几乎没托一个没有基本面支撑的股指水平。央行都知道。为什么有这个动作?我老说这个动作变形,不是说多大的错误,实际上本来不应该有这个东西,在特殊条件下人动作会变形,政策有时候也会变形。本身储蓄高是好事情,但是怎么用储蓄,这个意义你可以通过对老百姓减税,提高他的收入鼓励消费,不存在刻意的让老百姓消费,因为老百姓自然知道怎么消费,谁有钱不知道怎么花?他愿意储蓄,企业家利润就能持续,利润多了自然会投资,这是好事情,这就是这一轮新的特点。

    这一轮特点就导致什么呢?预期乐观的,估计导致产能过剩。过去通过出口带动起来,如果经济总需求不足,如果外部经济好,把你带起来,现在看起来带不起来。原来靠着小船靠着大船边,他一动你就动,现在你本身变成了增量最大的国家,谁来带?外部经济不好导致中国不景气,我觉得这个话,从过去来讲道理就不对。大国永远内因是重要的。某种意义上中国起来世界经济才能起来,从逻辑上我宁愿这么想。

    中国出口现在更多靠发展中国家,你就明白“一带一路”这件事情,尽管是一个政治的战略,还有经济的逻辑在后面,其实要把它们一起起来,然后有一个全球的增长,然后你才能带动经济。这个意义上,中国确实有一个责任,也是难以回避的问题,你要跟发展中国家一起,通过它们起来你们才能够起来。从数据来看能看到这个问题,你的出口增量最多的国家是他们,跟他们玩把他们也带动起来,中国和世界一起发展,某种意义上通过“一带一路”往前推。第二个就是增量。原来是流量的通胀,CPI的通胀,现在变成一个资产的通胀,这一轮货币扩张外部失衡有关,不像过去其他类型。在这个金融抑制背景下,我们引进银行、地方债导致了很多资产负债表问题。

    最后一个,中国经济快速的扩张,在体制改革之后,干预导致权钱的交易,非法收入,税通过反贪大量事件报道我们也没有数,感觉弹性是很大的。税收收入增长一个百分点,非法收入我感觉超过一个百分点,这样有一个特殊资源配置的渠道。反腐肯定是对的,会导致结构需要微调,这也会导致这一轮调整时间特别长。

    这一轮货币的扩张跟外汇储备的增加和顺差的失衡、外汇储备的增加有重要的关系,什么意思呢?1980年代货币的扩张过度,主要是财政透支,逼着银行将财政的赤字货币化。1990年代的货币扩张主要是什么呢?国有企业改革不到位,银行为了保国企发贷款,倒逼央行给它他再贷款,通过这样的机制扩张。新时期的扩张跟这两个都没有关系,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我写老革命遇到新问题,没想到顺差增加,导致外汇储备增加,外汇储备增加导致央行资产负债表很大的增加,外汇储备占资产负债表比例,央行差不多就是什么?买外汇发人民币。发人民币太多,我圈到池子里面,圈到笼子里面,笼子是央票和差额准备金率,基本上干这个事情,不是独立发货币。

    十问题是通胀怎么表现出来?货币增加了,到最后物价上涨的表现是不对等的,不平衡的,有结构性的,这一点我跟韦森教授交流过。过去我们学货币理论,奥地利学派、古典货币学派就讲货币多了以后,价格的扩张增长幅度不一样,他们讲的是模型、理论的概念。十年间,中国的经济有了很好的经济数据,说明货币扩张以后,价格上涨是不一样的。

    把所有宏观数据画在这个图上,说明什么呢?货币增长和物价上涨不一样。有一些几乎没有涨,比如说非食品消费品,就是工业生产产品直接消费了。汽车、电视、鞋、衣服,尽管货币涨的一塌糊涂,它们价格没怎么涨。但是农产品价格涨的比较快。最快是房地产,这个图非常值得琢磨的。我后来想到的一个逻辑:首先有一些资产要货币化、市场化,不市场化价格也会涨。政府管制的,只要市场化,货币扩张,很重要的规律,跟供给弹性有关,价格高了,以后你的供给反映的能力怎么样?价格给你一个10%的增长,你的供给的上涨反映小于10%,就缺弹性,如果大于10%就有弹性。供给弹性越大,价格上涨越低,道理很简单,供给弹性大,价格涨了很快就给你平了。

    投资者不会找这些东西,会找供给弹性小的。最极端大众投资就是房地产。房地产投资需要土地,土地有管制,房地产周期比较长。为什么房地产涨的最厉害?还有像齐白石的画,供给弹性非常小。油画比国画涨的厉害得多,背景是中国人对油画不是很重视。2003年、2004年我接待芝加哥大学商学院一个研究小组来中国讨论中国宏观经济,我说你们八竿子打不着,你们是搞商业的。他们说我们专门研究中国艺术品收藏。像中国这样的大国,经济起来的时候,一定资产价格会升的很厉害,特别是通胀这么厉害,他们看的很准的,像我们现在都知道只要修一个地铁房价一定要涨,但是以前是不知道的。

    资产泡沫化导致什么问题呢?导致现在调整很难。你看看鄂尔多斯的背景,大量的鬼城,好多人抓进去,回到原来的增长简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希望,关键没有人在,不可能几百万人到哪儿去。同时在那个背景下,很容易出现信用扩张。信用扩张很重要,股市泡沫化、房地产泡沫化的时候,大家都愿意借钱,这个就导致后来一些资产泡沫以及金融风险都连在一起。你看影子银行业务、表外占表内业务的比例在波动中快速增长。这个时候官方要控制,官方不能控制利率就直接数量控制,数量控制的背景下有金融抑制,市场的主体就到外表绕过监管,金融学的概念叫金融创新。什么叫创新?就是你有政策我有对策,我创新就要绕过你,绕过你达到了目的套利,套利积攒了很多风险。

    然后就是权钱交易。一方面我们政治体制改革不到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我研究十年宏调史发现,中国宏观调控概念过于宽泛,只要叫宏观调控什么事都可以做,这样一来导致了整个政府的干预。发改委为首,政府干预非常普遍。有人开玩笑说,中国牺牲了很多优秀的官员,其实抓起来的人业务能力很强,不然他赚那么多钱?我到非洲去了一趟,非洲学中国得学一招,有能力在一定时期自我革命。反贪,我看的惊心动魄,执政党自己下手能这么狠,不容易做到,真的是反贪。官员打一次高尔夫说不清钱谁付的,你就麻烦,即便你付,拿不出证据来你就麻烦。我到外面调研,跟官员聊,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宏观调控概念太宽泛了。我梳理30几条,都叫宏观调控,限制价格、审批等等。李克强上任以后我们审批比过去增加了。莫干山会议周老师讲的很对,我们为什么20几年建立计划经济,我们改30几年还改不完?我们改革过程中又引入需要改革的东西,李克强取消了很多审批,好多都是过去几年宏观调控新搞起来的。他不说我要管制,也不说我要审批,他说我要宏观调控。你们都有这个体会。这个就导致什么问题呢?就导致权钱交易。

    大量案例告诉我们,收入增加一个百分点,腐败者收入要增长三个百分点。就导致现在调整以后,加剧了下行的压力。茅台酒价格跌的一塌糊涂,一方面是市场价值宏观经济疲软,另外一方面,你看家里一屋子茅台酒,那都是有效需求,一下子没了。我看过一个数很有意思,澳门地区博彩业波动非常大,这个波动跟中国宏观经济和政治的走势非常紧密。博发现大量的案例官员愿意赌钱,现在跌的一塌糊涂,可能跟现在经济有关系。

    然后就是4万亿。4万亿就不用说了,4万亿最重要不是4万亿,实际上主要是信贷和货币的扩张。货币扩张带来的好处是经济V型回升V型反弹。也带来一个问题:早先失衡的矛盾也V型反弹,比如说房价的问题,17个月增加47%,这是官方低估的数。本来2007年、2008年已经是房地产泡沫,在很多地方已经很严重,国际铁矿石价格,力拓抓起几个人,发改委刺激经济导致铁矿石价格那么高位,涨这么高让别人降,人家降33%你说不够非得降40%,哪有这个道理,最后抓人,铁矿石也涨。这两件事情很有意思,都是宏观经济增长在政治层面引起一些标志性的事件。很重要的东西,随着我们增长,进口价格就上升了,然后我们贸易条件就急剧的恶劣。什么叫贸易条件呢?就是我们出口价格和进口价格的比较。贸易条件下降、恶化就意味着我进口这么多东西要付更多的钱,出口更多的东西换美金回来。如果算贸易条件,我们在2009年的时候经济下降,贸易条件改善,国民收入增加远远高于GDP的增加;反过来2010年我们刺激成功了,但是我们贸易条件在剧烈的恶化,2010年以后我们GDP增长7.6%,考虑贸易条件以后我们国民收入JNI的增长只有8.6%。这两年我们经济增长率只有7点几,贸易条件改善以后,我们JNI的增长8%左右。

    地方政府在里头,最后叠加两重调整,一个劳动力价格调整,还有一个重工业的调整。劳动力价格增长,我个人做过数据研究,我们增长的太快。,即便经济现在下行的阶段,劳动力成本仍然增加。我们下去调研四个省10个属地,调整情况基本上符合这个情形。我们在几年前给人社部做的课题提的观点,中国农业劳动力转移2004年、2005年最高,尽管4万亿刺激一会上去一下,总体来讲劳动力供给越来越少,这也是我们讲人口红利,这就使得劳动力上涨是趋势性的东西。今后五年,“十三五”末,2021年前后,中国劳动力成本,美元衡量达到1000美元完全可能。对很多制造部门构成巨大的压力,你要考虑你的人工成本。这次到东莞,每到一个地方跟企业讲,你要考虑五到七年以后人均的工资一个月1000美元你还能活,这是巨大的变化。然后还有汇率的升值。尽管汇率有一些变化,整个趋势摆在这儿,这个趋势不会变化,除非中国错的离谱才会变化,不然的话不会变化。汇率在升值,地价在上涨。看到每年占16%,劳动力工资在增加,外面在压,这个对企业的结构调整,这不是你想不想调的问题,这是一定要走的路。导致了很多地方要周期的回升,要解决产业结构的调整,这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你看钢材、发电、煤炭,基本上都是周期性涨价,特别是最近一轮周期,都是现行的指标推动经济回升。我算了一下这个数,三个部门对经济的回升增长率贡献率大概在10%,在紧急扩张的时候。三个部门属于国民经济三级部门,三级部门有100多个,三个就占了10%。这几个部门很可能接近峰值。15个发达经济体,钢铁峰值是0.6吨,中国已经0.54。中国钢铁也许没峰值,很难像过去几倍的涨,想都不要想,即便涨也是三五个百分点的增长,慢慢涨到峰值。发电、煤炭都有这个问题,它们的带动肯定要下降,也会导致整个经济的增速的下降。

    归纳一下这四个方面的原因,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次调整相对的比较困难、相对比较复杂。但是这一轮调整也有亮点,最大的亮点就是就业、居民收入和民生保障,不再像朱镕基那个时候调整使成千万失业工人,基本上消化了,这是使得我们这一轮调整相对来讲,现在尽管很困难,但是从宏观经济的角度,并没有到过不下日子。很重要的支撑就是民生。在这个背景下,从这几个方面的分析来看,这一轮调整确实比较长。还是有逻辑在后面。

    现在会怎么样?某种意义上,温家宝最后两年是被动的局部调整,十八大以后是主动的调整,今年是调整的最后一年。大概有三个方面的特点:第一个,总的来讲经过调整阵痛,消除过去的失衡,有很明显阶段性的进展。我们看到产能过剩挤水分。我们到鄂尔多斯、山西吕梁,煤炭有一些不开采,价格低到一个水平,350块钱以下,不开采了,自己就封了,工人都遣散了。已经调到这个地步不可能再往下调,经济起来它才起来,如果经济不起来它他可能就退出了。去杠杆化、去泡沫化,包括房地产,一线城市已经布局了,二三线、三四线好多地区永远卖不了,像鄂尔多斯那种地方大量建的房子卖不掉。研究泡沫经济会带来什么危害,大家都到这儿来学习、参观、总结,多好的一个案例,化腐朽为神奇。可是这个官员没法干这个事。减杠杆,个别地方再置换,会有一个存量的问题,就翻天了。现在已经不讲地方平台,讲PPP,怎么通过新的办法PPP,把私营投资拉进来,这个事确实存在,通过一个置换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整个经济,到一个地方看两个企业,深圳有一批企业,最前沿的制造业,相对比较活跃,一批企业基本上到了全球的中高端水平。医疗设备相当高端的,可能处于全球第二、第三、第四企业。深圳人均GDP已经到了一两万美元,最好的企业就能够跳到比较高。东莞把加工贸易腾出来,这是很好一个东西,现在经济还挺好,到底好多久不知道。现在经济下行走势给了中西部地区一大批省份弯道超车的机会。最近几年增长最快都是中西部,重庆、贵州、湖南、湖北、江西这样的地区。中部、西部得到了非常好的利益,什么利益呢?过去经济增长超过10%,通货膨胀起来,紧缩就来了,它们就没法增长。它们这几年增长,因为经济不好资源便宜,所以城市化、工业化快速扩张。我们到重庆去,重庆政治归政治,经济还是发挥比较优势,但是有一些问题,总的来讲扩张,招商引资扩张很快。包括贵州、湖南、湖北这些地方,这是很好的卖点。山西不用说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互联网+也是有实际的东西。“双创”方向也是对的。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市场自己去折腾,草根创业。

    现在总的来讲没有摆脱阵痛的调整。我对欧美发达国家,写过好多文章。前两年美国经济是不是真有那么好?每年我们都到美国去考察,从2009年以后每年年初到美国去考察,跟商界、政界、智库聊。美国通过货币政策、财富效应、资产价格等等,。实体经济也有很好的表现,页岩气、特斯拉汽车有很好的表现。那么大经济体现有实体经济亮点不足以支撑它想要的东西,它实际上有一些风险,。无论IMF还是格林斯潘这些人,都在基于美国经济有一个金融脆弱性,所以哪一天美国万一又来一次危机我一点都不奇怪。大家都觉得美国是最好的,美国在发达国家中最好的,美国调整能力也没有问题,美国为什么还是走不出纠结呢?就是因为有中国,没有中国美国没有问题。美国为什么又出现一个大辩论是有道理的。他们辩不出什么。不是说美国批评中国都是没有道理,美国有美国的问题,中国有中国的问题。发展中国家更是这样。包括这一轮汇市波动,中国汇率改革引起汇市波动,解读是不对的,反映发展中国家脆弱性,中国在这里面有巨大能动性,现在万一再出危机或者有危机的可能,中国完全有可能、或者中国早就有准备。“一带一路”有金融合作、货币合作,就干起来了,某种意义上,不确定性是存在的,宏观经济角度来讲是一个负面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中国也要准备,万一出现这种事情还要做一些事情。中国国内经济还在调整就不用说了,价格还在下降,房价回升还是局部性。特别重要的担心,调整还是要反对过剩,旧泡沫没有消除又来新泡沫,这是最大的败笔。去杠杆化还没有完成。新地区的亮点和老地区传统企业——我看到山西、内蒙、东北这次都看了——这些地区下行压力还不能够完全抵消掉,我们还没有走出下行的阶段,我们仍然面临调整的阵痛。

    未来会怎么样?未来消化过去的失衡,形成一个弱的复苏。要想有强劲的增长,还需要结构调整,这需要更多的一些结构改革,包括我们一些改革要有更大的力度。我们感觉稳增长该做的事情还得做,更大优先的领域应该贯彻三中全会改革精神,现在看来非常困难,我不是很看好。三中全会的推进,需要下一届三中全会了。

    最后几点结论:第一,尽管现在宏观经济争议非常大,困难和阵痛也非常明显,大概还是可以把它摆到特殊调整的视角下给予合规律性的解释,这件事情还是可以解释的。第二,本轮的调整在发展背景、基本内容、展开路径上都有深刻的特点,特别是他跟结构调整叠加。本能调整的延续时间比较长,也是可以从这样一个角度得到一个说明。第三,面对双重调整的挑战,政策等不得也急不得,不能不作为,又不能太着急,太着急容易政策动作变形,还是要保持定力,积极干预,更重要加快改革,最终需要激活和培养市场的力量,走出周期的低谷。

    最后,我个人预测不一定对,现在是在调整到最深的部位,如果应对得当,经济增速有可能在6.5到7上下企稳,可能在明年前后,有可能走出这一轮调整的周期。到下一阶段,如果搞得好,去年经济人均GDP是7400多美元,下一轮周期如果搞的好,有可能超过10000美元甚至到12000美元左右。中国下一轮景气周期阶段,我们官方讲第二个100年,有可能就向高收入阶段冲刺,我们现在算中等收入。长期来看我们觉得还是有理由假设中国经济还是有可能有一个更大的发展,在座的各位应该还是有很多机会。


    本文来源:搜狐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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