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MBA

MBA

《第一财经》黄益平:经济增长下行主要挑战在于新旧产业博弈


相关附件:
  • u=4133
  •  

    编者按:

    怎么看待当前的经济形势,如何预估明年的经济走势,怎样看待当前经济面临的困难,如何落实中央的各项决策?……12月20日,“2018中国经济论坛——复杂形势下的中国经济”由上海发展研究基金会举办、第一财经研究院协办,邀请多位专家围绕上述问题各抒己见。第一财经整理了他们的一些发言要点,刊发如下,未经本人审阅。

    以下为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黄益平教授的发言要点:

    我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发现,大概在过去十年,中国经济和改革开放的前三十年相比,似乎发生了一个大的反转。这个大的反转是说宏观和金融的反转,我着重讲三个方面。

    与前三十年相比,低成本优势不再

    第一个方面,是增长速度出现了很大的变化。2008年以前,GDP年均增长大概是10%,40年年均增速是9%左右。40年和30年差了一个百分点,其实意味着后面十年的增长速度是缓慢的。现在更关键的问题是,增长速度还在往下走。

    我们要从根本上理解这一次经济下行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这一轮经济增长下行的根本原因是什么。经济周期也好,趋势性的变化也好,我觉得都有一定道理,但都不是最根本的解释。问题的核心就是,2007年中国人均GDP只有2600美元,2017年人均GDP已经达到8800多美元,十年人均GDP的差异,不是6000美元这样一个简单的数字。其实是原来低成本的优势没有了,现在是中高收入水平,而且收入水平还在往上走,在成本快速增长的基础上,我们还有什么样的办法,能让一批有竞争力的产业支持中国下一轮的增长?

    今天碰到的经济增长下行的主要挑战,就是一个新旧产业博弈的问题。新的产业能成长,旧的产业能退出,增长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来看,中国新旧产业升级换代还在进行过程中。总体上看,培养新产业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失去竞争力的旧产业的退出不是很理想。

    第二个方面是经济结构的变化。2008年以前我们觉得增长没问题,但是结构失衡的问题很突出。消费非常疲软,制造业很强大,服务业很弱小。

    但现在服务业的比重在上升,投资和出口的比重在不断往下走。消费已经成为中国经济最主要的贡献力量,最近这一两年贡献的比率应该在70%到80%。总体来说,经济再平衡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指标就是经常项目顺差占GDP的比例,最高的时候我记得2007年占GDP的11.8%,这两年都是在2%以下,今年上半年估计在零左右。也就是说外部失衡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

    第三个比较大的变化,是金融稳定。2008年以前我们没有发生过系统性的金融风险,现在不太一样了,我们做了一个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指数。可以看到2008年以后一直在上升,最近这一两年有所平稳,但总体来说还是处于比较高的水平。

    最近两三年,金融风险几乎是在不同的部门之间不断游走,这是令人担忧的。一会儿股票市场,一会儿理财产品,一会儿互联网金融,一会儿地方融资平台,总之是各个部门的金融风险都在产生和增长,监管部门、投资人就开始紧张。

    政府的政策空间在收缩

    国际清算银行提出来所谓的风险性三角,我觉得这三条对中国特别适用。第一是生产率下降,第二是杠杆率上升,第三是政府的政策空间收缩。这三条合在一起,意味着政府的日子难过。杠杆率高是一个风险,杠杆率快速上升是更大的风险。杠杆率如果在短期内快速上升,这里头蕴含的风险更大,因为可能有更大的泡沫、更大的资产错配等方面的问题。

    我觉得更关键的是第三个,政策空间明显收缩。增长减速、系统性风险上升、政策空间越来越小,这些合在一起,是我们今天碰到的最大的困难。

    这40年金融改革和金融发展,简单概括,呈现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重量轻质,意思是我们花了40年的时间,把我们的金融体系搞得非常庞大。从机构的总量和规模来说,中国的金融体系已经很庞大,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在所有的金融市场中,唯一一个比较欠缺的,就是衍生品的市场,跟市场发展的程度有关系,跟我们监管的态度也有关系。其他相对来说看不出特别落后的地方。

    金融下一步怎么更好地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其一,金融改革走过了一段非常独特的道路。数量做得很大,但市场化机制没有真正建立起来,过去二、三十年对于支持中国的经济奇迹和经济增长,应该说是非常有效的,起码比很多其他转型国家要有效得多。今天无论是满足实体经济的需求,还是更多发挥金融的正面效应,都需要进一步推进市场化的改革。这个市场化的改革就三句话,从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里都已经提到,第一是发展多层次的资本市场,第二是让市场机制发挥决定性的作用,第三是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的底线,其实就是改革监管体系。

    其二,我们可能还需要通过一些创新来支持民营企业、小微企业。利率市场化是所有解决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绕不过去的一步。首先要做的就是市场化的改革,但光走这一步还不够。小微企业本身就是获客难,这是一个全世界的问题,但中国有两个独创的经验。一是线下靠软信息,二是线上靠大数据,所以很多中小银行包括一些网络银行提供了很多值得借鉴的经验。我们很多大银行,如果要做小微企业或者民营企业的融资,也同样应该走这样的道路。

    短期内可以考虑临时突破3%财政赤字率

    短期来看,还是应该想一些办法,给宏观政策腾挪出一些空间。适度的宽松,支持经济增长稳定,我觉得都是应该支持的。我们改变不了美联储加息的趋势,我们只能改变自己政策框架的选择,比如增加汇率的灵活性,加强对跨境资本流动的管理,这都可能适度帮助我们增加国内货币政策的独立性。

    另外,现在讨论来讨论去,都说3%财政赤字率的边界能不能突破?我认为赤字率只是一个指标,更重要的是资产负债表。目前看,中央政府的资产负债表很健康,地方政府的资产负债表不太健康。如果考虑总的规模,如果考虑经济稳定的需要,我觉得在短期内临时性地突破3%,不应该成为一个巨大的障碍。

    还有,就是高杠杆问题。僵尸企业不但效率比较低,还要不断投入资金,它才能生存,实际上对总体的效率不好,对资产不好。当然要让僵尸企业破产,我们呼吁很多年了,进展缓慢。我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考虑把其中一部分本来生产效率比较低,但是对市场信心冲击不是那么大的杠杆,分离出来,封闭起来,慢慢化解它。前提是把流量切断了,把存量慢慢消化。

    本文来源:第一财经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