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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观点

陈春花:如何找到生命的自我支撑点与落脚点?


题记:本文为北京大学王宽诚讲席教授、BiMBA商学院院长陈春花在2019年5月24日“玄奘之路”回归日(北京站)活动上的演讲。

参加了一届又一届戈壁挑战赛,玄奘的精神在陈春花心中逐渐丰满、立体起来。

当很多人钦羡于玄奘西行求法的执着时,陈春花更看到了他“东归译经”的价值与意义。

她说,如果西行是在寻找生命的自我支撑点,那么东归就是安放好生命的自我落脚点。

在起点的自我支撑与终点的自我安放之间,就是自我觉知之路。

来,让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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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西行,玄奘东归

为什么会选“西行 东归 这条路”作为今晚演讲的主题?我自己真的是走进戈壁之后才认识玄奘的。我之前在《西游记》里面最喜欢的是孙悟空,后来再大一些我发现比较好的是猪八戒,人很快乐,也很幸福,还蛮有福气的。可是我一直没有跟唐僧这个角色有过很深的交集。当我真正走进戈壁,真的行走在塔尔寺,我才开始理解玄奘意味着什么。

对于每一个走进戈壁的人,我要问:你真的了解玄奘吗?

当他开启这段路的时候,他的目标很明确。今天,我们想到戈壁,想到玄奘,一定会想到“一步一慈悲”。但是,我们更应该看到东归,不仅仅是西行。因为在他东归的时候,他已经被视为“先知”,哪怕他的一双草鞋都要被无数信徒亲吻,他已经成为名满天下的人,即便如此,他还是告诉自己要回到初心。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一切,开始东归。他西行的时候,是偷偷走的,不停在躲避、逃难;他东归的时候,唐太宗隆重迎接。他以这样的身份回来,却依然认认真真地去做最初要做的事情,把经取回来,普惠大众。

他所翻译、解释经卷的数量是我们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不仅仅这样,他还根据皇帝的要求,单独写了一本西行记录。当他真正安然离去的时候,他把所有事情都完成了。这就是玄奘。大部分人比较在意他的西行,而你更要在意他的东归,他东归所做的一切恰恰是西行要做的事情,这就是我们走进玄奘、走进戈壁应该理解的地方。

而我自己经过四届的戈壁挑战赛之后,对玄奘精神的认知一步一步深入,但即使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真的完全了解他。每一次我对他的理解都不断靠近,当你不断靠近他,你才知道你真正理解他的是什么。

你的人生为何出发?以何而归?

向西行,我们应该问自己“为什么出发?”;东归后,我们应该问自己“以什么而归?”国发院参加戈14的主题是“一切出发都是为了回家”,这是很好的主题选择。

从戈壁回来,我们除了掉脚指甲盖,除了受伤,除了彼此成为姐妹兄弟,我们在认知和理解层面上到底得到了什么?

西行,就是人生的起点。起点的意义在于你要给自己一个支撑点,有了这个支撑点,才会有真正的人生起点。我们感恩于这个时代,因为这个时代给了我们一个起点;感恩于知识的运用,知识也给了我们一个起点;感恩于自己的团队,团队给了我们一个起点;感恩于家人和朋友,他们也给了我们生命的起点。

但是所有感恩汇集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你一定要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这就是:自我的起点。如果你的起点不能构建在自己的身上,你就不能找到支撑自己的起点,你的生命就一直没有真正的起点。

也许我们今天20岁、30岁、40岁、50岁、60岁,也许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的经验,非常多的成就。当你回首人生时,生命的起点是什么?我们能不能找到?
 
人生是一个向往。我们非常多人向往来到朗润园,向往来到未名湖,向往来到每一所大学,每一个商学院,相遇每一个著名的老师,相遇每一个可爱的同学,这是一个向往。当你有向往的时候,你就开始找到自我的支撑点。

你要有对未来的渴望和追求,对美好的渴望和追求,对爱的渴望和追求,因为那都是你的想象,当你有想象的时候,你才可以立足在自己生命的支撑点上。

人生支撑点的内求与外求

我们在人生的支撑点上可以内求,也可以外求。从内求角度,安好自己的内心;我们也有更积极的、入世的态度去外求,因为你的人生可以通过不断的奋斗获取你的支撑点。无论外求还是内求,一定要有生命的支撑点。

玄奘是内外求兼具,既有对于高远目标的渴望,为人类取一部智慧真经,也有一个安于当下、一步一慈悲的内求能力。

你的人生支撑点到底在哪里?通过内求得到还是外求得到?我认为都没有问题。我们在戈壁挑战赛当中,大部分人是通过外求把四天走下来,我就是其中一个。仅仅依靠内在的力量,我一定走不完这四天;可是当你在四天中,看到身边的戈友,看到团队,看到教练,看到队医,看到学校大旗,看到周围所有人对你的鼓励,你就能一步一步走完。

外求安于接受目标的时候,如果你能在内在的力量里面,再放一个力量,我相信你会更好。所以我们在走戈壁的过程中,最后发现每个人都可以走完,只要你相信你能走完,这时候就转向了内求。

所以我到任何一所学校都鼓励大家走戈壁,并不是因为这是一个竞赛,而是因为在极限环境下,你既可以理解外求,也可以理解内求。你会发现单纯就好。

西行的目的是什么?让一切都有意义。你在西行当中,一定要让一切都有意义,这样你的力量才是无穷无尽的。

成功者的起点

组织契约理论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是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他为什么会构建出这个理论?原因在于社会本身认知当中有一个逻辑起点,包括自然状态、自然权利观以及人性论。当你把自然、然权利观、人性做组合的时候,你会对社会相信,自然构建出契约体系。我们外部这么多变化之所以混沌,是因为我们对社会确信的起点不够,如果你确信人心向善、社会进步,你的支撑力量一定是够的。

德鲁克对于管理学科的贡献就是把管理变成一门科学。他之所以做出如此大的贡献,就是因为他对管理学有一个清晰的起点,这个起点就是“管理首先而且必须,而且其本质在于行而不在于知”,当他把这个起点确定下来之后,就诞生出来一系列理论,并最终构建出了管理科学的理论体系。就是因为他对于“实践作为管理学研究”的起点很明确,所以他没有受任何干扰。我们今天所学的管理学体系中,最重要的基础概念是由德鲁克贡献的。

再来看乔布斯。我们都很喜欢他的产品,也知道苹果手机出现之后,发生了一系列改变,这个改变不仅仅是简单的技术和设计。原因在于乔布斯自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起点,他认为:你如果把工作看成一项非常伟大的事业,你就可以怡然自得。

而这个伟大来源于什么?来源于他认为,人类的创意源自对人类缺陷的弥补;如果你能够弥补人类的缺陷,你的工作一定是非常伟大的;当你脱离了对于商业本身纯利的理解,拓展为为弥补人类缺陷而创造产品的时候,那你从事的一定是伟大的工作。这项伟大的工作让你怡然自得。

再看华为。今天,华为承受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但是,2019年第一季度,华为仍在强劲增长,原因是什么?华为一直问自己,“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我?”,他们以自我危机意识推动企业。只有成长、没有成功的企业,可以承受任何未知的挑战。

找到你的生命自我支撑点

应该做三件事:体认、融入、单纯。

第一,你要学会体认。如果你走过三届、四届戈壁挑战赛,你的体认一定会不一样。因为每一届天气不同,每一届队友不同,每一届心情不同,每一届体能不同,每一届自我认知不同。当你体认的时候,你就可以清晰地找到生命的支撑点。

第二,你要学会融入。我们能够顺利走完戈壁的人有非常多的共性,其中一个就是你要和环境相适应。脚指甲盖不在,你还要想象它在;天气很热的时候,你也要安然地说“天气很好”;心烦意躁的时候,你也要与之静处;

第三,你要做到真正的单纯。这样,你才能倾听到内心的声音。

如果你能够体认它,你会“尝试得越多,生活就越美好”(爱默生 语);如果你愿意融入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普希金 语);如果你愿意单纯,你会发现“人生的光荣不在于永远不失败,而在于你能够屡扑屡起”(拿破仑 语)。

人生的意义是价值创造

你以什么而归?你应该为你的生命去不断寻找落脚点。玄奘落到了每一部的佛经之中,落到了每一个故事里面,落到了每一个人向善的力量里,落到了每一个人对自我觉醒的共鸣之中,他的生命就这样落下去。

我们如果愿意,也希望在东归这条路上,设定一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点很安全,也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在这样的落脚点中,最大的事情不是终止,而是永续;不是停止,而是运行。

当我们参加戈壁挑战赛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向善的力量,理解团队的力量,克服困难的力量;我们相信自己、相信梦想、相信超越的力量在心中升腾起来,而且在日后的生活当中,这份力量也不断融入进去,这就是永续,这就是真正的回归。

人生没有目的。当你的目的完成之后,你会想有下一个目的;我们的目的太多。

虽然如此,但人生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那就是创造价值。

我特别喜欢冯友兰先生讲的四种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

从戈壁正式比赛那一天开始,你就看不到这么多人;如果你的体力不是特别好,你发现不仅仅看不到那么多人,还必须拉一个人陪着你;你没力气的时候得有一个人跟着你,规定不能单独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天地之间”是什么概念,这也是我常常鼓励各位去戈壁的原因。我希望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天地”。天地最大的特征是什么?人很渺小,天地很大。你看这四重境界的起点和终点,从自然境界最后到天地境界,中间是我们人在里面。

我们东归是让一切意义有终点,我们西行是让一切意义有起点。

你思考人生意义的时候,不妨把自己当做乐队的一名成员。你自己把演奏做到最好,你就可以成为这个乐队的成员;同时你跟别人更好合作的时候,可以让乐队变得最有意义。这就是人生很重要的特征。你做到最好,你可以非常自由;你帮助别人做到最好,你可以得到更大的自由。

找到你的生命自我落脚点

应该懂三件事:价值、共生和幸福。

我们的生命一定是有起点,有终点的,起点到终点之间就是自我觉知之路。

所谓价值,就是你的生命一直跟时代的崇高责任联系在一起,不负时代给我们的使命,珍惜我们在这个时代中能够创造的价值,把自己放在崇高的责任之中,价值就会出来。

你真正创造这一点价值,就需要共生的逻辑——是不是真正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人记忆当中。我们在北大国发院MBA项目里,有“一对一”企业导师计划。现在有三百多位企业导师。最开始有一百位企业导师参与的时候,我给他们做了关于感恩的表述:一个人成功,不取决于你做了什么,也不取决于你自己取得多大成就,而是取决于你帮助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做了什么事情。你在“一对一导师”项目当中帮助一个人成长的时候,你已经走在成功的路上,这就是共生的概念。当你拥有共生逻辑的时候,你一定会感受到幸福,幸福不是自我的概念,幸福是献身的概念;如果你真懂爱,就会知道爱一定是没有索取、不求回报的。

正如契珂夫所说,当我们种下一棵树,就可以看到千百年后的结果,就已经可以憧憬到人类的幸福。

我想玄奘当年就是起步种了一棵智慧树。人生是一场奇特的旅行,奇特在于所有的未知——未知的路上,未知的外部世界、未知的内在力量,以及你因为发现未知而拥有的一切美好。(张彤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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